盛装舞步

Elisaday's Lofter

【授翻】【克拉丽丝,拔杯】Ravenous丨穷凶极饿,第一章下

第一章下(接第一章上)

 

威尔·格雷厄姆在路易斯安那的船坞码头之间长大,由一位单亲父亲抚养。他的童年处在贫困与动荡的环境之中:七年级时,他一年内注册过四所不同的中学。一位高中的指导顾问曾经评价格雷厄姆“无疑天赋异禀,但是极为反常,并且难以维持长期的友谊。”在杜兰大学本科期间,这一问题并未得以改善。他在杜兰大学得到了非全额学术奖学金,以及大量助学金的资助;他在图书馆的勤工俭学岗位每周工作20小时,给人的印象是安静、勤勉、羞涩。

他接下来做了一名巡警,后来终于成为新奥尔良凶案组探员。然后在乔治·华盛顿大学获得了法医鉴证科学硕士学位,并且申请加入FBI。他两次未通过心理评估,可最终被罪证化验室录取。因为他的天赋如此超凡脱俗,尽管他们不能信任他出外勤,仍然相信他能帮助他们找到凶手。

在法庭上,布鲁姆的证言说她作为格雷厄姆的朋友和同事,曾与克劳福德极力抗争,根本不应该让他担任外勤工作。

“当我们看到他人互相触摸,尽管我们并未直接介入或被碰触到,我们的大脑中仍会产生相应的反馈,在我们若被碰触到则会产生影响的相同区域,”布鲁姆这样告诉陪审团。“那就是我们的镜像神经元,或者说镜像神经元系统。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从进化的观点看,它们负责我们同理心的产生,帮助我们弄懂每天面对的叫人眼花缭乱的大量交流数据。”

“威尔的镜像神经元系统过分活跃,以至于我们甚至推测他的颞顶交界区拥有的灰质部分少于常人,这部分脑域帮助我们将自我与他人区分开来,”她继续道。“他可以看穿每个人,了解他们,以一种神秘离奇的——等等,不精确。这个词用得不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亲密方式。他不是在揣测。对他而言,我们都一目了然。”

她穿一袭白点黑底裹身裙,以哀恸为面纱,头发没有遮住脸庞,在颈后束成一个紧紧的马尾。

——《穷凶极饿》,弗莱迪·劳兹

+++++++++++++++++++++

 
 
在布鲁姆医生口头阐述的免责声明之后,剩下来的文书工作基本上都是马后炮了。克拉丽丝抱着顽固的决心、颤抖双手翻阅它们;布鲁姆医生体贴地不予置评,只是偶尔闲谈几句,聊聊克拉丽丝的教育和工作背景,询问她的顾问执照是否仍在有效期,她从前是否实施过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测试。 
 
“有的,”克拉丽丝回答道。她感觉自己通常轻快却详细的回复在此处的压力之下都被压缩到了近乎一个单词。 
 
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院占地面积相对不大,占用了约5英亩政府土地,围以高压电网。她所坐之处与汉尼拔·莱克特之间或许间隔不到十扇门,他给监禁他的这座城市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迹,这里已经不再出版名人录。 
 
“签完了?”布鲁姆医生问道。克拉丽丝在最后一个字母i上打了点,将文件递还给她。“很好。现在——史达琳探员,我希望你集中注意力。” 
 
克拉丽丝无不从命。布鲁姆医生今天看来跟报纸上的她一样漂亮,却冷艳许多。她的唇膏红得好像能被称作影坛明星的女演员,黑色的头发固定成卷。她穿一件灰色花呢外套,内衬血红色丝绸衬衫。克拉丽丝感觉自己在她面前显得朴素又渺小。 
 
“跟汉尼拔打交道要当心,”布鲁姆医生指导她。“我们再复习一次应对他的流程——不要偏离或越轨。不要背离哪怕一丝一毫,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如果汉尼拔愿意同你交谈,那是因为他正在体验一种蛇窥鸟巢的好奇心,并且——”布鲁姆医生在这儿停顿了一下,深思熟虑、意味深长,“——并且你知道他对威尔·格雷厄姆都做了什么。” 
 
“我读到过,”克拉丽丝回答。 
 
世界上每个人都读到过。有一部电影正在筹备之中,从巴尔的摩到匡提科一路上电台里都在吱吱喳喳投拍电影的事情,改编自弗莱迪·劳兹那部耸人听闻、却引人入胜的热卖垃圾书籍。 
 
“做好你的工作——但不要忘记他是什么,”布鲁姆医生忠告她。 
 
办公室门开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护工进来通知,“我们准备好了。” 
 
布鲁姆医生的回答是站起身来转向克拉丽丝,将身体重心从一条腿移动到另一条腿的速度暴露了她的疼痛。“你呢?”她问道。 
 
“好了,”克拉丽丝谎称。她也起身,速度更快,却不甚优雅。 
 
“留下你的大衣和包,只带上文件,”布鲁姆医生指示道。接下来她冲门口的护工点点头,“巴尼——我们走。” 
 
布鲁姆医生只陪同她到第一道门,然后以一种流露出——明显流露出——她认为这是个坏主意、认为克拉丽丝肯定搞不定的态度祝她好运。从此处开始,巴尼接手了向导的职责,并向她保证这是面对一切试图面见莱克特医生者的标准操作程序,因为莱克特医生从不会见无关人等。 
 
“可他并不拒绝交流,”克拉丽丝忍不住辩驳,“他定期向心理学和精神病学期刊供稿,并与学生及研究人员通信。” 
 
“只限于那些不打听他 其他作品的人,”巴尼耸耸肩膀,两人已经到达第二道门。这道门比之前的沉重许多,通往病房:钢筋混凝土结构,由生物识别扫描器来控制门锁。 
 
巴尼将规定介绍给她。不得穿过玻璃气孔,不得碰触玻璃。除了柔软的纸张,不得递给他任何事物。钢笔不行,铅笔也不行。莱克特医生有用来作画的炭条。你递给他的任何纸张不得带有订书钉、回形针或大头针,并且物品只能通过滑动抽屉进行传递。无有例外。不要拿取他从障碍物另一端伸给你的任何东西。 
 
“莱克特医生除非全身禁锢、并且佩戴面罩,否则不得外出,”在第三道门处,巴尼告诉克拉丽丝。克拉丽丝感觉自己好像潜入地狱的更深层,尽管两人只不过走下一段台阶。在医院这个区域,已经不再有窗户。 
 
“他怎么样?作为一位病人?”克拉丽丝问道。 
 
“他是个模范病人,”巴尼老老实实回答,却警告她说,“不过我们从不谈论任何私人事务。” 
 
他们现在站在第四道门前了,最后一道。这一块没有其他病人,只有一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值守的护工,还有汉尼拔·莱克特。 
 
“不涉及私人事务,”克拉丽丝重复。她意识到自己语调中暗藏的歇斯底里。 
 
巴尼望了她一眼,递给她一沓邮件——杂志的订书钉都被取下了,因此变成松散的书页堆在她手上,还有拆开过的信件,以及用胶水装订的医学期刊。 
 
“你可以帮他把信件带过去,给他一个好印象,”他建议道。“保持礼貌,不要提起威尔·格雷厄姆。你不会有事的。” 
 
他打开通往黑暗的门——在莱克特的囚室里,唯一的光亮是荧光蓝的氤氲,从玻璃隔断上方投射下来。 
 

+++++++++++++++++++++

 
 
 格雷厄姆在心理专研者的小圈子中恶名昭彰地、独树一帜地擅长人性最黑暗面的解读使得他拥有相当的名气。在莱克特逃亡期间,他所有物中的一样就是一份格雷厄姆的专题论文,有关根据昆虫活动判断死亡时间的,不过无法断定他是何时获取它的——在加勒特·雅各布·霍布斯无意间成为牵线搭桥的月老之前,还是之后。 
 
 在莱克特的庭审现场,克劳福德证言说在布鲁姆的劝诫之下,他引入莱克特来评估格雷厄姆是否能够胜任外勤。届时霍布斯刚掳走第八位受害者,形势极端紧迫,以致克劳福德故意忽视了格雷厄姆不适合外勤工作的脆弱与不稳定,找到一位精神病学专家签字保证做背书。 
 
 “他们一见面就合不来。完全合不来,”克劳福德在法庭上说。 
 
 听众哄堂大笑。甚至莱克特本人,穿一身超级夸张却奇迹般亮眼的绿格子西装,被束缚带五花大绑着,都不禁失笑。 
 
 ——《穷凶极饿》,弗莱迪·劳兹 
 

+++++++++++++++++++++

 
 
克拉丽丝看过汉尼拔·莱克特的照片也许有一百万张。 
 
在劳兹书中,有整整三十页光滑的彩图插页:穿白领结正装的莱克特,穿醒目西装的,穿漂亮羊绒外套在FBI照片背景中跟威尔·格雷厄姆交谈的,格雷厄姆的暗色卷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前一天晚上她在宿舍跟阿德莉娅一起又一次细细端详了他的样子。莱克特拥有高耸的颧骨,紫红棕色的眼睛,带一种有棱有角的、引人入胜的英俊。在之前的、揭示他休闲活动的照片中,莱克特被描述为 巴尔的摩的莱克特医生,他的约会对象则被微妙地称之为 及其同伴。在照片之中,有五页的部分精心策划了一组特别选取的图片,题为 来自巴尔的摩的汉尼拔·莱克特医生,以及他的同伴,威尔·格雷厄姆。 
 
遭逮捕及监禁之后,这些照片则被赋予了不同的故事和黑暗背景,将莱克特的锋锐之处展现人前。他仍然那样英俊,那样吸引目光,不过在某种光线下看来,他脸部的轮廓及反光让他看起来像骷髅一样,像报丧使者。 
 
当然了,劳兹将那张照片选做了她的书籍封面。 
 
站在将她吞噬的室内阴影中,透过玻璃,克拉丽丝首先看到的是他的肩膀。 
 
汉尼拔·莱克特那种无懈可击的身姿仪态,让克拉丽丝感觉自己这辈子没有一刻不是无精打采地伛偻着。他宽肩窄腰,双手背在身后,连身囚服戏剧性地引人敬畏。当她终于打量到他的脖子、他的下巴、他的脸庞,她发现莱克特已经在端详自己了,略微歪着头,带有顶级掠食者那种好奇,以及弗雷德里克·奇尔顿那些人以为是“纯粹反社会人格样本”的那种沉静的无动于衷。 
 
“莱克特医生,”她打了个招呼,感觉自己听起来还不是特别糟。 
 
他什么都没说,继续观察她。不是通常男人看女人那种眼神,而是另一种叫人心神不宁的方式。他会拿肝脏做烹饪材料;克拉丽丝觉得自己本能想要后退也不足为奇。 
 
“我叫克拉丽丝·史达琳,”她再次开口。“我能与您谈一谈吗?” 
 
莱克特继续盯着她,良久,终于改变姿势、双脚站成芭蕾舞者准备就绪时的V字,亲切地向她点了点头。 
 
他说,“早上好,”即便她已对他知之甚详,也觉得他听起来既迷人又有教养,还非常风趣。 
 
克拉丽丝保持远离玻璃墙的距离,下定决心不必进行不得要领的客套。她清清嗓子,举起文件夹来。 
 
“医生,我们在心理侧写上遇到一个难题,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莱克特脸上掠过一丝什么,一闪而逝,无法鉴别。 
 
“你来自匡提科的行为分析部,”他开了口。“我得知杰克·克劳福德不再负责那里了。” 
 
“是的,”她太过小心翼翼,口齿不怎么伶俐。 
 
“我能看看你的证明文件吗?”莱克特问道。 
 
这需要巴尼的介入,在一系列极其礼貌的威胁——包括某样被称为“尊严裤”的物事——过后,克拉丽丝才得以将自己的身份识别卡提供给莱克特。他将拇指拂过她的照片,说道,“在我看来,尽管杰克离开了,可他的作风并没有离开,实习生史达琳。” 
 
克拉丽丝宁可不做反应,可是不由自主挺直身子、收起下巴的动作是反射性的,来不及阻止。“我仍在学院内接受训练,但我们不是来这里对FBI指手画脚的,莱克特医生。我希望能与您讨论心理学——您能否告知我是否合格?”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移走,扫过自己布鞋的鞋尖,然后定在牢房一角。 
 
“他现在怎样,你知道吗?”莱克特无视了她的要求,超然又礼貌地询问道。如果她不是一直盯着他的嘴角,揣测他的意图,也许会以为他真的感兴趣,且亲切友好。“妻子的离世让他非常难过。我曾去过一封便笺——他没有回覆。” 
 
克拉丽丝知道官方记录是怎么讲的,也知道沸沸扬扬的流言是怎么说的。克劳福德在FBI的职业生涯非常成功,却不得不因为照顾病痛缠身的妻子而离职。非官方说法,他是被劝退的。至于理由,五年前秘而不宣,如今却成了明目张胆的流言再加上含沙射影。 
 
“我对他的现状一无所知,”克拉丽丝坦承道。“莱克特医生——案子?” 
 
他温和地望了她一眼。“这叫做‘剪断旧日愁绪’,史达琳警官——你不介意的,对吗?” 
 
她再度尝试。“我们有更好的选择,比如说修复一些旧伤疤。这件案子——” 
 
“糟透了,”莱克特看起来苦恼与不耐的情绪各占一半。“不要耍小聪明来转移话题,太毁气氛。你本来做得很好:谦恭有礼,善于接纳好意——现在却毛手毛脚地试图转移话题。这样可不行。” 
 
不由自主地,克拉丽丝忍不住腹诽,不知道威尔·格雷厄姆是不是更擅长这个,擅长引导莱克特的情绪,在他们同框的那些照片里。有那么疯狂的一刻,她想要不干脆讲讲自己有多爱狗吧。 
 
“莱克特医生,您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临床心理学家,我没有诓骗您的意图。我希望您能看一看这份资料,无论您想看或是不想看,”她以她朴素的、直截了当的方式说道;她也不懂其他手段。“看一眼也没有损失,是吧?” 
 
克拉丽丝关注着莱克特每一个细小的微表情。他的表情几乎不会变化,不过在他的嘴角、在他眨眼的方式,能传达出许多意思。 
 
“这是水牛比尔案吗,嗯?”他听上去几乎被逗笑了。 
 
无论如何,至少是水牛比尔案的一部分。总部的真实案卷扒开来一打盒子都装不完,还不包括数字化案底。 
 
“我们将非常感激您的意见,”克拉丽丝告诉他。 
 
他看了看她捏在手中的马尼拉纸文件夹,目光循着她手指的线条来到她手腕上,又沿着胳膊向上。似乎过了很久,他的目光才再度对上她的,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若有所思, 兴味盎然,克拉丽丝感觉自己的膝关节僵住了,她咬住舌尖,呼吸断断续续,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巴尼,”莱克特高声叫道,一抹笑意绽放在他面孔之上,“能否麻烦你为史达琳探员找一把椅子来?” 
 

+++++++++++++++++++++

 
 
 格雷厄姆的生活极度与世隔绝。他没有在世的家人,朋友也寥寥可数。除了旧日在新奥尔良做警探时的搭档,就只有布鲁姆医生了。还得算上汉尼拔·莱克特,格雷厄姆的‘交流’对象。尽管经过最初的心理评估之后,他被安排在莱克特的其他预约之间,可格雷厄姆从来都不是他的正式病人。 
 
 各方一致认为,他们最初的互相反感非常短促。 
 
 在霍布斯案后,根据医院访客日志记载,两人曾多次相携出现在阿比盖尔·霍布斯的病房内。霍布斯进行后续治疗的教养院雇员也记得他们经常一起来看望她。格雷厄姆长期以来每周一次的探视多数时候会变成共进晚餐,根据邮件和短信记录,莱克特会不辞路遥驱车从巴尔的摩赶往沃夫查普在格雷厄姆出门时照看他的狗群。 
 
 他们不仅仅是成为了朋友,其友情的亲昵程度和发展速度都极其与众不同。这两个男人将习以为常的相对孤立的生活骤然地、似乎发自本能地为彼此腾出了空间。莱克特毁掉了他为格雷厄姆做的所有心理咨询记录,可他漏掉了一些素描画作,包括一张临摹俄罗斯画家Nikolai Ge的“阿喀琉斯悼念帕特洛克罗斯之死“——格雷厄姆的面孔取代了帕特罗克洛斯。 
 
 “那俩个家伙打一开始互相之间就太他妈诡异了,”出自一位要求匿名的执法部门人员的评价。 
 
 ——《穷凶极饿》,弗莱迪·劳兹 

 

+++++++++++++++++++++

 

第一章·完

评论(67)

热度(1173)

  1. 共2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