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装舞步

Elisaday's Lofter

【授翻丨Hannigram丨House/Wilson】Plucked Strings(拨弦),下

下半部分:

 “这样坚持不懈的行为有两个动机可供解释,”威尔冷冷地、颇有一番教授范儿开始说道,“要么是对方对你火冒三丈,在这种情形下,你会接起电话,因为你对此欢迎之至。或者对方是一个与你纠葛甚深的对象,这样你就并不完全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因为否则的话,你无法忍受。” 
 
“你有孤独症。或者……”豪斯扬起头来。“或许没有。不过你现在有非常严重的镜像反映表现。你正在投射 。” 
 
威尔抹掉额上酝酿许久的一小点汗珠。“这是一种共情,只是比大多数人程度更深而已。”他警惕地解释,“投射确实描述得恰如其分。” 
 
豪斯的目光没有离开他。他没有继续听他说话了。“你发烧有多久了?” 
 
“只不过是压力。” 
 
“不,并不是。”豪斯靠近他,注意到格雷厄姆稍微靠后的动作,并不是典型的社会焦虑症表现。太过明显了。严格说来也不是出于傲慢。明显的自我厌恶感,太过强烈。“有其他症状吗?” 
 
格雷厄姆摇摇头,迅速瞟了莱克特一眼。显然,他们从前曾就此话题有过讨论。“头痛,梦魇,”他欲言又止,“逼真的失神状态。” 
 
豪斯挑高眉头,没有询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感染是相当明确的,只是原因还不太清楚,而失神可能是他工作状态的一种必要手段。“你有宠物吗?” 
 
威尔皱起眉头,看上去似乎义愤填膺,并且突然杀气腾腾起来。好吧,所以说他的宠物是很宝贵的。“狗。七只。” 
 
“七只?” 
 
“是的。” 
 
豪斯耸耸肩,退回来。“你感染了。有可能是皮肤方面的。你身上某处肯定有皮疹。带狗去检查一下跳蚤、虱子、还有寄生虫。” 
 
“我没有任何形式的皮疹。我的狗也非常健康。” 
 
豪斯鼓起两颊。“不,才不是。我们人类体温更低是因为我们不吃自己的便便。” 
 
门外传来三声轻敲。 
 
莱克特向门口走去时,豪斯搜索枯肠,但在怎么无法在威尔冰冷刺骨的凝视之下想出一个笑话来。他不是为了引发自己的反应,像卡梅伦那样,也不是试图要自己上心,像卡迪那样,更不是想要警告。显然,就是为了叫人毛骨悚然。 
 
了解。他的狗是真的、真的非常宝贵。 
 
“威尔森医生。”听到莱克特的寒暄,豪斯阖上眼睛。糟糕的事情只会滑向更糟吗? 
 
威尔森那边顿了一下。“莱克特医生,我非常惊讶你竟然还记得。”他们握了手。 
 
微笑以及彬彬有礼的光泽再次回到了莱克特医生脸上。“芝加哥神经心理学大会。” 
 
“2001年举办的。而且我们几乎连话都没说,”威尔森说道。他的语气有那么一丝不可置信,豪斯明白他根本一点也不信。 
 
莱克特的微笑加深。真诚。坦率。相信我吧。你无法接受不知道我明白你的一切底细。“我的记性非常好。尤其是关于友好的接触。” 
 
威尔森苦笑起来,“非常优秀的记忆力。” 
 
“快请进来。” 
 
“我真的非常抱歉上门叨扰,”威尔森进了门。“但豪斯医生的手机出了毛病。只要一来巴尔的摩,它就会罢工。”他解开外套,拉松脖子上的围巾。他讨厌自己头发凌乱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有可能正在执行一项抢险救援任务。“从大家的表情上看,我猜正事已经结束了,而豪斯医生有点强人所难?” 
 
莱克特回到办公桌旁,漫不经心地摆弄桌上的文具。威尔替他给出回答,“我们正在聊天,非常有意思。” 
 
“我敢肯定,大多数人都不会这么以为,”威尔森礼貌地挑起眉头。他向威尔伸出手来,“詹姆斯·威尔森医生。” 
 
他收到的答复只有对方的轻抿嘴唇。然后是简明扼要的,“威尔·格雷厄姆。” 
 
与此同时,豪斯注意到了美联航的纸巾,一只角从威尔森的外套口袋露出来。他讨厌将它留在前座的垃圾处理袋里。感觉脏兮兮的,还浪费资源。“你坐飞机来的?……” 
 
威尔森转身,将纸巾塞回去。“是, 否则我就只能从新泽西步行来马里兰。” 
 
“卡迪派你过来,怎么,是要监督我的治疗吗?” 
 
“不,”威尔森翻了个白眼,“她派过我来,是为了……将损失减到最小。她事后又考虑了一下。结果她是对的。” 
 
豪斯歪过头看莱克特医生。“她害怕我会侮辱这个家伙,以致她遭到记恨?” 
 
“的确极有可能发生,除此之外,莱克特医生还是我院精神病科的捐助人。” 
 
威尔森脖子上的围巾是比较贵的那条,白绢丝有黑色佩斯利图案的。他将它放在办公室里,豪斯只在筹资活动时见他戴过。看来他离开时很匆忙。也许是不情愿的。金钱奴役卡迪。卡迪奴役威尔森。以此类推。“数目不少,我猜,”豪斯懂了。他转向莱克特医生,对方好整以暇坐在桌旁,在格雷厄姆高耸的身形背后。心理学家露出一个克制和煦的微笑。 
 
“没错,”威尔森答道。 
 
手杖在地板上敲了两下。豪斯朝威尔点点头。“趁你在这儿,你可以告诉他去找一位真正的医生检查检查。” 
 
这样没用:威尔森已经在扣上大衣纽扣。“好的。我会帮你转移注意力。这样你就能巧妙避免其他话题,比如你的手机为什么关掉了。或者,更有意思的,你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做心理评估,为什么就来了这里。巴尔的摩。” 
 
“ 或者,因为他是所有心理医生里价格最高的,而我想要惹卡迪发火。我一直以来不 就是这个作风吗?” 
 
伴着毫无幽默感的笑容,威尔森的犹疑越来越深。“没有一点点是因为史黛西?” 
 
“我的观点是——而且一向都是——没错。” 
 
一番冷静的观察之下,莱克特医生的声音切入进来。“豪斯医生,你并未告诉我你已经有了一位心理医生。” 
 
“我才不是——”威尔森抗议道。 
 
格雷厄姆抬起眼睛看着他们。“你们之间是一种治疗性的人际关系。或者,至少,是一种相互依赖的关系。证实了 我的观点。” 
 
肿瘤学家皱起眉头。“什么观点?” 
 
“说你关心我,”豪斯在他身后回答。“他从我不接你的电话而你持之以恒继续打过来推断出的。” 
 
大概是气氛终于达到了濒临崩溃的顶点,又或者是威尔森终于领会到了这样竟然还能不爆发的古怪之处。他一边想,一边拧动外套上一颗扣子。豪斯看着他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温暖的红色墙壁。遮光的漆黑窗户。威尔森的视线回到莱克特身上,一手按到胸口,有些夸张地表示道歉。“以普林斯顿大学-卡西诺教学医院以及丽萨·卡迪的名义,我表示由衷的歉意。” 
 
莱克特还没来记得开口,豪斯就说话了,“你一点也不抱歉。你每一点每一滴都在洋洋得意。”他捞起自己的大衣,走向威尔森。 
 
威尔森严肃地回瞪他。“我取消了下午所有预约,就为了订一张机票飞来这里,跟你吵这一架。又一次。我哪里表现出了任何愉悦的特征?” 
 
“呃,你确实有,”格雷厄姆指出。“尽管不是毫无保留的享受,不过似乎有一些补偿作用在里面。” 
 
“瞧?”豪斯道。“我不是这里唯一的混蛋呢。” 
 
紧盯着格雷厄姆,威尔森沉着地问道,“那你呢?找医生检查过没有?” 
 
“因为压力。我没事。”格雷厄姆立刻回答,将克制的恼怒表达得略微过了些。 
 
维柯丁的作用消失了。豪斯伸手掏药瓶。“他有事。他的狗给他传染了寄生虫,或者是传染病。”拧盖,伸手,捂嘴。 
 
威尔森的眉头拱起一个礼貌的、略带一丝医学兴趣的弧度。“真的吗?没有腹痛,耳痛,皮疹,关节酸痛?” 
 
“除了头痛和梦魇没有别的了,”豪斯回答。“但可能屁事都没有。我的意思是,许多没有心理异状的病人,最后却跑到精神科医生的办公室里去探讨严格来讲属于身体方面的疾病。” 
 
威尔瞥了豪斯一眼。冷冷地。再一次。威尔森紧紧闭上眼睛,试图伸出最后一根橄榄枝。“压力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他同意道。然后转身,“豪斯。你继续坐在这儿,咱们就聊聊史黛西,要么我们就走吧。” 
 
“我们从来都不是在聊史黛西。是你一直抱怨我不聊史黛西。” 
 
“史黛西是谁?”威尔问。 
 
“他一生挚爱,”威尔森解释道。“最近却把人家给推开了。在说服对方为了他抛弃丈夫之后。” 
 
“自我毁灭倾向与成瘾性是有相互一致性的。通过消除来源于人际关系的所有快乐源头,你巩固了神经通路对多巴胺的已确立的反应性、并且增强了对缓解措施的需求程度,”莱克特讲解道。 
 
豪斯翻了个白眼。“当你把别人的秘密告诉给陌生人知道,这就是下场,”他对威尔森说。“难怪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你不是我唯一的朋友,豪斯。” 
 
“那就说一个其他名字出来。前妻们不算,同事也不算。” 
 
“怂恿其他人疏远他们其他的人际关系同样是成瘾性的典型表现。你与自己的孤立唯一的交流方式是驱使你周围的人去复制它,创建一种反社会假象——但只是假象。”格雷厄姆详细说明道。 
 
“噢,瞧瞧是谁在说话呀。‘ 我表现得像个不偏不倚的、睿智的、怪人之王来掩饰我身上天知道什么毛病’先生……”豪斯一边说,一边向威尔走过去。 
 
威尔森插到两人中间。“好吧,我们要离开了。现在。” 
 
“你试试,”豪斯说。 
 
威尔森确实比豪斯以为的要灵活许多,又或许只是运气而已。他向前一扑,敏捷地从豪斯手中夺走手杖。 
 
“喂喂……你不能……” 
 
威尔森紧紧握住手杖,走到门边打开房门。“豪斯。我又累又饿。我现在打算去机场,吃个三明治,然后回家睡觉。我还要带上你的拐杖。那么,你现在爱干嘛就干嘛好了,装作什么都不在意。跟往常一样。” 
 
有那么一会儿,豪斯思考了一下如果他留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格雷厄姆大概不至于到想揍他的地步。或者会也说不定?莱克特医生解决了这个难题,他上前一步,再次变得优雅到完美。他握了握威尔森的手。“请你转告丽萨一切都好。我等不及在明年四月的筹款活动中见到她了。” 
 
威尔森僵硬地笑了笑。“她知道豪斯医生能够做到多让人讨厌。” 
 
“我肯定她知道,”莱克特赞同道。“让人讨厌不能形容其万一。” 
 
“你睡过她了,”豪斯说。 
 
“豪斯,”威尔森警告道。 
 
然而莱克特给了豪斯一个最完美的笑。“是的。” 
 
“你耍我呢。” 
 
莱克特眼神锐利。“是的。” 
 
威尔森选择在这一刻离开。“威尔森,”豪斯喊道。他尝试从倚靠的病人扶手椅上起身,但他知道自己的脚步跟不上他。“威尔森!”外面的门关上了。 
 
莱克特医生向豪斯伸出胳膊。“请吧。我送你出去。” 
 
豪斯考虑了一下自己的抉择。其实没什么好选的。“你太好心了。” 
 
人们总会主动帮这样的忙,然而通常结果会很尴尬。至少一半时间他需要将自己的体重完全压在对方身上。大多数人都会磕磕绊绊。但莱克特完全没问题。不只是没问题。他连瑟缩都没有。豪斯握住的胳膊就像船锚一样,肌肉纹丝不动、毫不费力地保持笔直。 
 
走到门口,莱克特停下脚步。门外,威尔森站在人行道上,等待出租车。“我推荐美沙酮※1,”精神科医生说道。 
 
豪斯瞟他一眼,“是吗?” 
 
“你会好起来的。直到再次痛苦,”莱克特回答,“美沙酮对疼痛更为有效。” 
 
“它的危险也不容小觑,而且还必须配合康复治疗。” 
 
“自我给药并不受推荐,不过也不是不可行。我可以为你开处方,如果你想要。不用戒断计划。” 
 
莱克特打开门,带豪斯下了门廊外的第一段台阶。“感谢带路,”豪斯说。“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一股寒风吹乱莱克特医生的头发,散落在他额头及头部周围。这一刻,他看起来仿佛一个经典镜头。无论是谁给莱克特做的特效和后期,豪斯希望自己能分一杯羹。“秘密是非常重要的。它们使我们得以凝聚,行走于大地之上,坚固到足以伪装坚强。” 
 
“我不信任你。” 
 
出租车到了。莱克特摇了摇头。“那就别信任我。”莱克特向威尔森的方向点点头,“不要将他拖下水。” 
 
“我不会的,”豪斯回答。“你的秘密又是什么?” 
 
通常来讲,回答应该包括一个微笑。但是莱克特似乎就爱打破别人的预期。他的面孔保持岩石般无动于衷,说道,“很快就不再是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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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克特医生回到办公室,发现威尔·格雷厄姆坐在躺椅上,包扔在脚边。“有些时候,知道自己没有那么扭曲感觉还挺不错,”威尔说,“或者至少,我想我将它隐藏得还不错。” 
 
“成为精神科医生的好处之一就是,你将频繁遇到比自己更糟糕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汉尼拔说。他拿走豪斯医生用过的白兰地酒杯,给威尔取了一个干净的。 
 
“我开始讲课时总是告诉我的学生们,我们所有人都幻想过杀死某人。这是一个非常寻常的念头。” 
 
汉尼拔端着两人的酒杯过来,在躺椅末端坐下。“的确。” 
 
威尔沉默着啜饮一口。“我想,不那么寻常的是,面对某个特定的对象时,会以难以解释的欢欣鼓舞享受这些念头。” 
 
办公室里夜色已深。灯光发出温软柔和的光,几乎分辨不出环绕两人四周的阴影形状。“那么,我恐怕也同样不寻常,”汉尼拔答道。 
 
威尔对着地面露出一个微笑。汉尼拔的笑容同样静静绽放。 
 
“你正空腹饮酒,”过了一会,汉尼拔指出来。酒精的苦味让胃酸的感觉愈发明显,“新案子吗?” 
 
威尔点点头。 
 
“那我们可以晚饭后再谈,”汉尼拔说。这不是他第一次邀请威尔共进晚餐,可威尔一直都回绝了。 
 
不过这一次,威尔身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很难辨别到底——无论是什么——是终于放弃了,或是从废墟中崛起的崭新的什么。“好吧,好的。晚餐,”他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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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注: 
※1:美沙酮,同样是镇痛药物,成瘾性较弱。可用于脱毒(包括戒除维柯丁)治疗,但必须在得到严格控制的前提下使用。因其半衰期长,耐受和成瘾发生较慢,但不经控制只会延长痛苦,而不是戒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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